1969年10月下旬的夜晚，酒泉发射基地灯火通明，测控中心里红色警示灯不断闪烁。技术人员将加密电文紧急传往北京，收到的指令却是“推迟发射”。张爱萍听完情况汇报后，只是默默地敲了敲桌子——他明白，多年前建立的管理体系如今已混乱不堪，今晚的变故不过是问题爆发的一个小小预兆。

动荡局面一直延续到1975年初，那时叶剑英负责国防科研工作，迫切需要能挑大梁的人。京城西郊寒风凛冽，叶剑英拨通了张爱萍的电话：“老张啊，这摊事儿还得你出山。”张爱萍沉默了几秒，只回了一句：“现在局面太混乱，我怕自己没能力胜任。”这一句直白的实话，说出了他内心的担忧。

三月过半的时候，他依然被委以国防科委副主任的重任。刚上任，他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“七机部与二三〇厂”的这条生产线上，一心想要攻克洲际导弹的难关。在宽敞的会议室里，他展开设计图，直截了当地说：“先得把生产秩序理顺了，再考虑技术上的飞跃。”散会后，有人私下议论：“新来的，对厂里的事儿能摸得透吗？”张爱萍虽没回应，却默默记在了心上。

真正的阻碍很快就暴露出来了。230厂的掌权者舒龙山，是从造反派发家的，一贯喜欢独断专行。1975年5月，张爱萍到厂里视察，结果被拦在了大门外，对方毫不客气地说：“哪儿来的回哪儿去。”围观的工人们心里直打鼓，却都不敢出声。张爱萍没有跟他们硬碰硬，而是转身去开了个职工大会，先聊了聊恢复生产流程的事儿，又提了提工资和物资供应，慢慢把大家的心给拢回来了。

整治还没满半年，项目进展就有了好转。就在他打算发出全系统联合测试的指令时，一纸调令让他去了北京。会议室不大，但坐满了人，有陈锡联、李先念，还有国防科委的政委等。桌上放着“检举信”，落款人竟是舒龙山，信里列举了“独断专行”“压制民主”等几条。有人让他解释“现在不如以前”这句话，他淡定地说：“我没说过一模一样的话，但意思是对的，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如以前。”话还没说完，批判声就像潮水一样向他涌来。

批判会连续开了两天，气氛紧张得像要爆炸。搭档趁机接手了工作，张爱萍渐渐被晾在了一边。表面上看，他是去休养了，实际上却无所事事。在巨大的压力下，他的旧伤又犯了，腿站久了就疼，心脏也总是隐隐作痛。到了1976年10月，“四人帮”被一举打倒，形势悄悄起了变化。新领导班子想让他回来工作，国防科委里能挑大梁的没几个，只有他最熟悉情况。

1977年3月，总政治部的副主任徐立清三次上门邀请，都遭到了拒绝。叶剑英直接拨来电话问：“怎么，不愿给我帮这个忙？”张爱萍到他家中解释道：“身体状况不佳是一回事，关键是现在的领导班子让我有力使不出。”他希望的是能与自己同舟共济的伙伴，而不是彼此牵制的搭档。

叶剑英思索了一会儿，答应说：“人员可以换，你选个合适的。”张爱萍推荐了李耀文少将，说他虽然资历不算深，但对导弹整体设计很在行，做事也干脆利落。叶剑英听了点点头：“就照你说的来。”

七月，任命通知下来了：张爱萍担任副总参谋长，同时兼任国防科委主任，李耀文则当上了副主任兼政委。新领导团队上任后，头一件事就是重建七机部与各下属院所的统一指挥体系，把分散在各地的试验队伍重新整合起来。张爱萍提出：技术上的事儿归技术部门管，行政上的事儿归行政部门管，少开些会，多干点活，文件别超过两页。这简单高效的做法让不少人都暗自称赞。

那年年末，地面联合演练再次成功完成，工程师们顶着风雪守在设备旁，就等张爱萍将军点头认可。试验场上哨声一响，他只是摆摆手，让大家继续抓紧干，保持镇定。有人轻声问：“领导，这次成功的可能性大吗？”他随口答道：“八成。”就这简短的两个字，让在场的人都安下了心。

1978年项目进入正式样机研制阶段，他不再事事亲力亲为，转而专注整体规划和资源分配。碰到棘手问题时，他总爱说："别慌，技术问题能解决，先把思路理清楚。"这种务实的态度，有效化解了此前多头管理带来的效率低下问题。

1979年夏天，靶场建设接近尾声，发射阵地也改造好了。为了以防万一，他让测试人员给关键部件装上状态记录器，别人说他太谨慎了，他只淡淡地说：“别光说不练，得实干。”八月初，最后一批液体燃料送到了，他就在场地边上搭了个帐篷住下，这么多年军旅生涯，这点苦对他来说不算啥。

1980年5月的一天，信号灯突然亮起，导弹在清晨的天空中呼啸而过。整个飞行过程数据稳定，弹头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预定的海域。控制中心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，但张爱萍并没有跟着欢呼，他盯着屏幕平静地说：“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，不是某一个人的功劳。”几个月后，国家正式对外宣布洲际导弹研发成功，国防科委交出了一份令人满意的成绩单。

那年秋季，他撰写了一份只有两页纸的总结，开头第一句写得明明白白：技术要想进步，得靠制度来撑腰，而制度要完善，又得靠人去推动。叶剑英看后批示：“很好。”简简单单几个字，算是对之前那句委婉拒绝最有力的回应。

张爱萍到老都一个样：先瞧人咋样，再看团队行不行，最后才聊任务。那次调整搭档，既让他自己有了大展拳脚的机会，也让咱们国家的战略武器工程重回正轨。这事儿后来没怎么公开说过，但在军工人的心里，可是有着沉甸甸的分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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